我喜欢竹,对它情有独钟。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屋后就是满山的竹林,小时候和伙伴们在其间捉迷藏,玩游戏,洒下了许许多多欢声笑语,度过了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少年。待到念中学时,读过唐·令狐楚的《竹百竿》“风惊晓叶如闻雨,月过春枝似带烟”的咏竹对联,曾深深陶醉于它临风起舞、清俊不阿的艺术美感。“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从那时起,被世人礼赞了数千年的竹子就一直是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因仰慕竹的文静高雅、虚怀若谷的优秀品质,以致女儿也有了竹一样高洁的名字。在我人生的道路中,竹子更是以其刚劲挺拔、蓬勃向上的自然天性给了我许多哲理的启迪和人格的力量。
今年八月,阔别多年在北京一所高校当教授的一位女同学偕同她先生,慕名光临有着爱情岛美誉的君山游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又有了一次观赏竹、读懂竹的机会,当然尽地主之谊,欣然陪同。于是我们一行顶着骄阳,越过小桥流水,兴致勃勃来到了闻名遐迩的君山岛一睹夏日君山竹的芳容。
位于烟波浩渺的东洞庭湖中的君山岛,与天下闻名的岳阳楼遥遥相望,茫茫的碧水之上,由十二座大大小小的山峰组成了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小岛。唐代大诗人刘禹锡曾形容她“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在诗人的笔下,静谧的洞庭湖水就如一面青铜磨成的平镜,阳光艳照下的水面波光粼粼,美丽神秘的君山岛就如一只青色的螺壳静静地卧在白色银盘的中央,令人倾心,诱人向往。登临岛上,放眼望去,披山匝地,一片片篁竹修枝,绿油油,青苍苍,似海如涛。漫步竹海,一管管竹竿拔地冲天,疏枝斜出,剑叶簇拥。从刚经历过雨后的竹叶边擦身而过,水珠滴落在颈内,轻风拂过,飒飒有声,散发出阵阵馨香,令人心旷神怡。竹径通幽处,人在画中游,此时,我不禁想起唐代诗人杜甫《狂夫》诗中的佳句:“风含翠筱娟娟净,雨渑红蕖冉冉香”,让人领略到了君山竹的秀逸神韵。
竹,是君山岛的精魂。
七十二峰,峰峰有竹,而奇竹甚多。如佛肚竹、龟甲竹、蛋形竹、箬竹、桂竹等,久负盛名的有君山方竹。君山方竹是竹中一绝,走近望去无明显棱角,用手一摸才觉方正成形。
明代诗人吴启茂游君山时,曾“入山问方竹,老僧为指西南坡……”,想必作者是在怀念那位在君山修炼的玉女,当年若不是她把宝堂的钥匙藏在烟波亭的石阶下,也该不会有这竹竿方正的竹了。罗汉竹更是竹中珍品,竹节歪斜,形似挺腹罗汉,腹上疤痕,宛如肚脐。相传君山岛上古时有一位贫僧,为罗汉转世,德高望重,给百姓做了很多善事,死后化身为竹,人们为了怀念他,尊称罗汉竹。龟背竹则是当地楠竹的变种,竹节肿胀而有圆状纹络,形如龟背,远远望去,活像一只只引颈上爬的小龟,因此当地人戏称它为龟背竹……
在君山岛上众多奇竹中,最令人荡气回肠的便是斑竹了。斑竹又名湘妃竹,高5到10米,直径只有3到5厘米,竹竿呈黑紫色,斑点清晰显目。心仪已久的斑竹,俨然是尧的女儿——娥皇、女英的泪水,飞溅在青青翠竹上留下的疤痕。上古神话中有这样美丽的传说,五帝之一的尧把皇位禅让于舜,但又担心他能力不够,于是把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他,并定下三年考验期,如若不力,则更换人选。这两位妃子发现舜不仅极为善良,而且很有统治能力,为此爱上了他,并忠心扶持他执政,使舜成为上古时期最有作为的一个帝王。然而,不幸的是舜在巡视南方时,为降服九条恶龙,为民除害,竟活活累逝于湖南的九嶷山。娥皇和女英闻听不信,跋山涉水,一路寻夫,到达洞庭湖后最终确认了这残忍的噩耗,她们悲痛欲绝,抱头恸哭了九天九夜,然后投湖追寻舜帝而去。后人为纪念她们对爱情的忠贞,把她们尊为湘君,并在岛上专门修建了湘妃祠和二妃墓。后唐·高骈《湘浦曲》诗曰:“当时珠泪垂多少,直至如今竹尚斑”。我长久地伫立在幽香暗涌的二妃墓前沉思,竹在山风中飘然,似喁喁细语,如切切泣诉,仿若冥冥湘灵从伟人毛泽东“斑竹一支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的咏叹里呼之即出。穿行在斑竹林边,用手轻轻抚上一棵斑竹,在那青翠欲滴的竹身上,恍若布满了二妃用带血的眼泪染成的紫褐色斑点,耳畔仿佛又听到了她们凄婉的哭声,洒落着这点点离人泪。一阵清风吹来,浓绿的竹叶纷纷随风而舞,那颗颗泪滴也潸然而落,多少的柔情多少的不舍,都化作这万般伤痛的泪痕永远地留在了这里,世间的情揉搓着多少痴心的梦,人间的意碾碎了多少苦涩的心,二妃以生命为代价追寻爱的不离不弃才是湘妃竹被赋予无限生命的缘由。苍梧有恨,染泪丛筠,千年传颂的凄美神话故事,依然鲜活。湘水有情,世人景仰,使亘古不复的二妃永远地留在了君山岛。据说这里的斑竹是很有灵性的,如果将它从这里移到别处,斑点就会消失,如果再移回来斑点又会重新长出。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正是因为岛上有了为爱情而流泪的湘妃竹,有了二妃对于爱情忠贞不渝的心,如《上邪》中那位痴情女子唱出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爱之誓言,才赋予了君山岛为中国第一爱情岛的厚重历史文化底蕴。
君山的竹,有着婆娑迷人的身姿,在清风中亭亭玉立;君山的竹,有着青翠碧绿的容颜,焕发着旺盛的生命;君山的竹,有着高风亮节的心胸,传颂着世人顶礼膜拜的传奇!每一片竹叶都是一段厚重的历史,每一个故事都是一段悠久的记忆!我们漫步竹荫,探通幽小路,窥斑竹泪滴,寻历史痕迹,悟千古绝唱,听竹海涛声,感怀着每一个独特的风情。登高望远,古朴雄伟的岳阳楼依稀可见,刹那间我眼前仿佛闪现出了楼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千年名言。此刻的我思绪万千,深深感受到了作为一名公路人所肩负的神圣使命。我们从事的铺路架桥不正是修身积德、从善立功之举么?逢山开路使我们攀登在立德的高地,遇水搭桥使我们跋涉在立功的前沿。穿越时空的隧道,我们更应该珍惜时代赋予的机遇,珍惜公路给予的平台,珍惜事业提供的舞台,发扬君山竹坚韧、挺拔、执着的品性,“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筚路蓝缕,戮力同心,勇当开路先锋,为建设“一极三宜”江湖名城的秀美君山谱写出我们公路人之华彩乐章!
2015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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